中医思维探讨
关于情绪与五脏的关系,有人认为 “大脑是思维的器官,所以人的情绪失常,应该直接伤害大脑而不是五脏。”“心是循环器官,肝是消化器官,脾是免疫器官,肺是呼吸器官,肾是水液代谢器官,它们与情绪的功能没有关系。”陆老认为,这是在认识论上求“病”的本,是西医的思路。认识论是诊断,实践论是治疗,我们不光是解释问题,还要解决问题,情绪问题我可以通过补肾、可以疏肝、可以健脾、可以升阳来解决。
中医提出“治病必求于本”,西医可以批评你,说你不认识“病”的本,可是中医是不是研究“病”的本呢?陆老认为,中医研究的是“治”的本,是“治病必求于本”,这是个动词,就是我实践主体直觉。中医讲“治”,是“治”向何去;西医问“病”,是病从何来。病从何来有三个问题:病因、病理、病位。治向何去六个问题:到哪里去,这是什么路,从哪里出发,依靠什么,利用什么,什么方法。因为对于生命来说,你问他怎么来的是没用的,吃不了后悔药的。
中医认为“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当七情失调导致内环境紊乱,然后才有外邪的侵入。那么中医的风、寒、暑、湿、燥、火,这些外在因素是不是病因呢?陆老认为,一切对生命体产生影响的东西是刺激因,都是由生命体独立地决定改变和改造的东西,所以生命体是独立地起反应的,因此疾病也好,健康也好,都是有机生命对环境刺激变化因素作出的反应,和适应过程,这个西方已经认识到了,而且后来发展到病理生理学,就是病理反应的生理学基础是什么?这一条,我们现代中医反而搞不清楚。实际上刘河间对这个问题清楚了,《病机十九条》“夫百病生也,皆生于风寒暑湿燥火”陆老说:“有一次我给学生讲课,我问这句话对吗?他们说:‘对’。我说,‘错了’,这里涉及了一个问题:经言‘盛则泄之,虚则补之,……方士用之,未能十全’,所以怎么办呢,就是‘谨守病机,各司其属’,然后举例子,‘诸风摇眩皆属于肝,诸湿肿满皆属于脾’,所以风是谁发动的?是肝发动的。湿是谁发动的?是脾。这个就是‘求属之道’。风不是外来的,内生五邪,那外面的邪你能测定吗?你能量化吗?你能客观化吗?不可能的,所以中医把这个问题弄清了,它是机体的一种反应,这个反应是一个适应过程,当适应成功了,没问题。如果适应不够,‘非其位则邪,邪之变甚’,亢进了,亢进了怎么治啊,就是‘甚者从之’。所以1979年福建的俞长荣发表了一篇文章,叫做《甚者从之》的文章,这是几十年来中医界能够站在中医的立场上,因为过去都是对抗吗,寒者热之、热者寒之,盛则泄之,虚者补之吗。”
中医对于外界因素的认识是“无不为利,无不为害”。没有绝对有利的东西,也没有绝对有害的东西,因此没有绝对的病因。关键在于自身对外界因素是如何反应的。陆老认为,“扶正祛邪”不是我扶正,不是我祛邪,是扶“正祛邪”,“正祛邪”是个词组,这个现象“风”是抗病反应,湿是个抗病反应,跟痰一样,跟发烧一样,都是抗病反应。所以这个诊疗思想不解决,想解决思维问题是不可能的。
中医是如何认识生命的呢?中医的理论体系来源于哪里?中医的概念、中医的规则、原理并不是按照科学研究的计算或实验方式得出,也因此遭到一些人的抨击。然而在中医的实践应用当中,我们按照中医理论指导去做,得到的效果常常会让我们自己都觉得震撼。陆老举例说,比如中医说肺与大肠相表里,咳嗽、喘、舌苔厚,大便不通,那么一通大便,减轻了,那我们就提出了肺与大肠相表里,早期恶寒,那么我们就解表,所以说肺主皮毛,这样就是一个认识方法,又是千百年来长期的临床实践教育我们可以这么做,中医的汗法,中医的下法,适用证很多,这样的东西,叫实践悟性知识,实践意会知识,可意会不可言传,就是有这么一个事实,我们都用了,有效,然后我传给你,这就是实践智慧。我们现在强调的知识,或者某种表述,大量的是从实践里来的,所有的能够说清楚的理性知识,只是众多实践知识上面的一个小尖尖,但是20世纪的所谓理性知识,就高高在上,自认为了不得了,瞧不起其他的实践悟性知识。
在认知心理学的领域有这样一个流派叫格式塔心理学。格式塔在德文里是整体的意思。这个理论就讲到了基于某些现象产生的悟性思维,又叫做完形,我们现在人类的真正的知识,是这样从实践中来的,当然它有个具体的条件,越经验丰富的,这几个条件认识得越清楚,知识把握得更好。陆老认为,这种思维方法是无法规范的,因为规范化是工业文明的产物,机械可以客观化,可以标准化,而中医的核心问题是人的创生性实践的文化直觉。为什么呢?“天地之大德曰生”人类活在地球上,我们就要帮助生命去更好地完成它的任务。《方技略》总结了“方技者皆生生之具也”,认为方技是对人的生命活动的生存、健康、发展服务的方法、技术工具。那么,由于中国的历史比较久,同时人口也比较多,所以积累的一些经验,往往是可以意会不可言传的。他悟出来了,他这么做了,你瞧不起他,但是你跟他抄抄方,就慢慢懂了。
(中医药文化学术研讨会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