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
每当我看到布鞋和别人穿的布鞋的时候,不由想起我的母亲和妻子。她们为我做布鞋的事一幕一幕地浮现出来。
我和其它人一样经历了那个艰苦的时代。记得小时候,母亲为一家人做布鞋所费的精力和付出和现在比起来是难以想像的,那时候物质短缺,做鞋的布料都很难找。做鞋用的袼褙都用碎布拼凑。母亲闲时整理碎布打浆糊,一层浆糊一层布的贴在墙上等待数日,晾晒干了取下,然后剪鞋样,根据大小剪好,我们姊妹鞋样还要根据身体适当让大。鞋面布很缺,要用布票才能买,母亲经常到商店求营业员买些布头做鞋面。做鞋还有许多工序,最费力的是纳鞋底,一年几口人鞋底都是母亲纳的。父亲脚大,常年在远耕队劳动跑路,一年得好几双鞋。小时候我脚也不小,长的很快,加上爱运动,一双鞋穿不了多长时间,还有妹妹弟弟的鞋都是母亲做的。母亲很辛苦,白天参加劳动和做饭等,晚上做鞋纳底子,我睡醒一觉仍见母亲在纳鞋底,透针在头上一批,把针线纳入,鞋底针线顺是样样,横是行行,一双鞋底的纳成是千针万线,是很不容易的。
当母亲做好一双鞋的时候,就让家里人试。在试鞋时候母亲的脸上挂着享受成果的笑容。她经常做好鞋后有点迫不及待的让父亲试,而父亲此时却不马上就试,一定要把脚洗干净了才试,他这是珍惜母亲辛辛苦苦做成的鞋。我们兄弟姊妹们也都喜欢试鞋,觉得穿上了新鞋,身上增添了光鲜,高兴得跑来跑去,母亲看着我们穿着新鞋跑,脸上的笑容一直灿烂的挂着。
我是穿母亲做的布鞋长大的,现在想起来母亲是多么艰难,鞋上的一针一线都倾注着母亲对丈夫、儿女们的疼爱。母亲是北塬张郝村人,据说上辈家里出了举人,外爷经商,家境较好,母亲是家里孩子最小和唯一的女孩,很受父母疼爱。年轻时的母亲人长得漂亮,对父亲、对家人也很贤惠。父亲一生坎坷艰难,他的父母早逝,叔父、姑姑小,需抚育他们成人,母亲付出了很多的艰辛,受到的艰难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母亲勤劳善良一直印刻在我心中,早上她是起的最早的人,默默地操持着繁杂的家务活。粮食困难时期她为了孩子们和父亲多吃一点,自己却经常忍受饥饿,,省下来给我们吃。我们一是年龄小不懂事,二是确实肚子饿,就经常把食堂领回的饭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当时她看着我们吃饭的样子,脸上现出满意的微笑。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当时饿着肚子,现在想起来心里非常难过,也更加感受到母爱的伟大。
七十年代初我调到耀县白瓜公社任团委书记,临行时母亲拿出了赶制的一双新鞋让我穿上,还叮咛我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在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着母亲的话,穿着母亲做的新鞋到老区工作。刚到工作单位的第一天下午,公社的全体干部到沟里打柴,我也去了,每人一梱,我没打过柴,手也破了,打了一捆柴,在回家的路上鞋被枣刺划烂个口子,由于是母亲做的新鞋,我很心疼。后来回家母亲缝补了口子,说鞋烂了你拿回来妈给你补。在山区工作是很辛苦的,成天下乡跑路,很费鞋,一双鞋能用一个多月,是母亲用她那双手做的布鞋供我工作和跑路。
在艰苦环境工作,我曾动摇过,但想起母亲临行的话和脚上穿的鞋,我在山区留下了,而且一干就是十多年。这十多年是我人生的重要时候,锤炼了我能吃苦、克服困难的毅力和勇气,条件再差,我都能坦然面对,决心干出成绩。我之所以能在以后的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与在山区艰苦环境中的磨练是分不开的。
母亲很爱我,也支持我的工作。在计划生育工作那一年,在我担任乡上的书记几年里,正是计划生育工作开展得轰轰烈烈的时候。有一个村的计划生育落后,有几位计划生育对象经过乡、村干部反复做工作,才勉强接受。这几位计划生育对象就在我家门口不远的医院做节育手术,他们心里不悦,准备到家里和我论理,当他们到家里,母亲的热情接待,让他们上炕吃饭,给他们讲实行计划生育的好处,利国利民的道理,他们最终心悦诚服,愉快地做了手术。
和妻子结婚的时候,我己在白瓜公社工作数年,做布鞋也是妻子的必修课,那时人们己经慢慢习惯买鞋了,可是我的脚特别大是46码,买到合适的鞋不容易。母亲就让妻子学着做鞋,她很认真,她说过女人要管男人穿着,每当她拿着给我纳的鞋底,说我是吃鹿肉脚长大的,她纳鞋底,攒鞋底,夏单冬棉一样不缺。有一次晚上我己睡了,她做好了一双鞋,而且底子纳的有花型,她给我试,合适后我夸她的手艺,她一副喜悦的样子至今难忘。穿着妻子的布鞋,经历了在白瓜乡、安里乡、柳林乡、工商联、广电局的工作经历,在农村翻了几架山、跑了多少路,走了多少村子、入了多少户难以数说,但妻子做的布鞋始终跟着我。后来我调到县上工作,妻子的布鞋仍然陪伴着我,穿着妻子做的布鞋我到中南海去过,到过江泽民、李瑞环、陈丕显等中央领导办公的地方,因工作需要到中宣部见到部长和各局的领导我还是穿着这双布鞋。至今家里仍有一张我在中央广电部门前穿着一身西服戴着领带穿着布鞋的照片,回来后大家议论照片好着呢,就是应该穿皮鞋,西装领带配布鞋太土老冒。这样的搭配现在看起来的确有些滑稽,但却包含着浓浓的亲情。
妻子做的布鞋不少,都是在工作之余抽时间做的。她开始做计划生育工作,后来又做卫生医疗工作,很繁忙也很辛苦,就是这样她仍然多年来坚持给我和儿子做布鞋,一有时间手里拿着底子纳。还和相好的姐妹比手艺。布鞋我一直穿到九十年代后期。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母亲、妻子做的布鞋虽然从历史的长河逐渐退出,但她们对儿子对丈夫疼爱和情义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中。